“丁克”(DINK的译音,Double Income No Kids的缩写)这个名词,在1990年代进入国内,直译就是“双份收入、不要小孩”的家庭。三十多年过去,面对养老问题,不同年龄层的丁克们做了什么准备,过得如何,有哪些痛点?最近,记者采访了40岁、60岁、80岁三个年龄层的“无孩”夫妻,年轻“丁克”储备了七位数资金依然觉得不够,高龄老人更担心的不是钱,而是养老和医疗的分离;年轻人和初老者,共同关心的是保有尊严、了结痛苦的选择权。

夫妻年龄:45岁、42岁

生活状态:周末去滑雪,无娃“一身轻”

结婚10年的苏薇,一直享受着“二人世界”。刚开始父母想抱孙,但她很清楚自己“比较不喜欢小孩,不觉得他们特别可爱”,更多的感觉是“太麻烦、太耗费精力、时间和金钱”。她与丈夫达成共识:不生孩子。


苏薇和先生一起旅行

父母这一关怎么过?“我自小独立,不是听话的小朋友。”这位广州人,现在和丈夫在北京工作,经济完全独立,不需父母帮忙出资买房,拥有贯彻自主想法的能力和底气。她还资助父母周游世界,“他们看着身边朋友在家带孙子,既不自由还累出一身病,自己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慢慢也开始享受这样的生活。”

“不养孩子非常省钱。”苏薇说,他们有更多的资源投入在自己身上,购物更随心所欲。疫情前,夫妻俩每年去一到两个国家旅行。周末一起远足、游泳、滑雪,“更多是和20来岁的年轻人玩”。反观同龄的闺蜜们,生娃后围着孩子转,行动半径和生活可能性大幅收窄。


苏薇和先生一起旅行

在苏薇看来,丁克不仅更“爱自己”,也更“爱另一半”。“很多好朋友生育之后,把最大的爱和耐心留给小朋友,累积的负面情绪撒向丈夫。”一对中途放弃“丁克”的朋友,让她更加坚定不要小孩。“当时男方身体不好,女方害怕万一对方离开后自己一无所有,为了留下回忆要了小孩。孩子出生后,养家压力大,带娃烦事多,还加入了双方父母,原本感情很好的二人吵得濒临离婚。本来生活是easy(简单)模式,现在变成了hard(困难)。”

养老:爽了几十年,“食得咸鱼抵得渴”

靠儿女养老的观念,苏薇并不认同:“投资基金比投资小朋友靠谱。孩子是独立个体,有自由意志,就像我,有自己的事业和世界,现在也没有陪伴在父母身旁,并不敢保证将来一定会为他们养老。”夫妻俩有投资房产、基金、股票,资产达七位数,但苏薇坦言,无论多少钱还是安全感不足。

“养老在全世界都是难题。”苏薇曾经在美国留学,“发达国家生活环境更好一些,护工质素更高,但老人家依然是寂寞的,特别幸福的老人并不多。”她留意到杭州有老人院探索“老少融合”模式,低租金让年轻人入住老人院,同时需要每个月完成一定时长的志愿服务,她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可能性。


苏薇和先生一起旅行

生活像二十多岁年轻人一样潇洒丰富的苏薇,对于养老还没有特别明确的计划。“等到七老八十,与有孩子的人相比,其实自己已经快活了大半辈子,如果晚景不如意,用粤语说那也是食得咸鱼抵得渴。”

夫妻年龄:60岁、58岁

生活状态:纪念日逛街吃饭,保持年轻的浪漫

退休3年的黄韵,过了三十多年的无孩生活,最大感受是工作之外的压力少了。作为“双职工”家庭,退休前她和丈夫白天都很忙,下班累了就在外面吃,不用惦记着给孩子煲汤做饭,回家后也多出来自由的时间,给大脑“回魂”。


2017年黄韵的欧洲旅行记录

删除了养育孩子的开支,家务事也少了,因此引发的争执也少很多。很多老夫老妻随着生活重心转移到孩子身上,慢慢淡忘纪念日,但黄韵夫妻俩还保留着仪式感,节日纪念日会相约逛街吃饭,和街上的年轻人享受同一份浪漫。

家中老人年事已高,最近还住进了医院,令黄韵疲于奔忙。她更加觉得:“最重要是养好身体,再多钱都不如健康。”以前工作忙没时间,退休后她经常到江边散步,锻炼身体。趁着现在能走能动,她这几年到处旅行,洪崖洞、宽窄巷子、黄龙……在朋友圈晒出各种打卡照。


2017年黄韵的欧洲旅行记录

养老:希望自己有了结痛苦的权利

眼见父母日渐年迈,自己有何养老准备?“退休金只够三餐饭钱,养老远远不够。”黄韵这些年投资的基金股票,现在比较稳定的持仓价值大概五十多万。20多岁的时候,她因为朋友推荐买了商业养老险,如今每年增加近万元收入。“三十多年前觉得很多,现在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在广州没有过百万没法养老。”黄韵说。她的一位老同学,最近80多岁的父亲住进了番禺一家老人院,单人单间,一日三餐,日常有球类书画各种活动,将近一万五一个月。“好在他身板硬朗,不需要额外照料,不然费用更高。退休金那点钱,根本支撑不了老人院的开支。”


2017年黄韵的欧洲旅行记录

因为父母尚在,身为女儿的黄韵对于自己的晚年未及细想:“首先还是居家养老,实在不行再去老人院。”除了靠自己,还要有一群好朋友。“平时一起聚聚,开开心心过日子,有事还可以互相帮忙。”

黄韵最担心的,是生命尽头不能自主的痛苦。犹记得工作时,她去探望一位重病卧床的老领导。当时对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看着众人,满眼含泪。“我们见过领导以前意气风发精神奕奕的样子,此情此景令人非常难受。”如果自己日后遭此情形,她希望自己有了结痛苦的权利。

走得体面,也是苏薇对于“老去”最在意的事项。“最怕就是失去尊严,躺在床上大小便失禁,长期处于病痛折磨之中。我打算立遗嘱,到了某种程度就不要再抢救了。我和我妈都有同样的想法,希望今后有安乐死的选择。”

夫妻年龄:89岁、84岁

生活状态:入住老人院20多年,就当住别墅

刘一鸣和太太一起入住公立老人院已经20多年。“很多人一提老人院就摇头,我们倒无所谓,年纪大了高血压、痛风各种病,不想麻烦亲戚和年轻人。虽然他们很乐意帮忙,但年轻人终究有自己的生活,常常照顾不现实,有时探望就够了。”


老人院俯瞰图

“我们在这就当住别墅了。”刘一鸣的老人院在流溪河附近,推窗见绿,是广东省五星级养老机构。他去香港一些老朋友住的老人院看过,“就像以前的村镇安老机构,这里的环境好得多”。在老人院和太太一个房间,互相扶持,尚且不用太依靠护工。

夫妻双方以前都在体制内工作,住老人院的房租、伙食、护理费用,合共将近四千,占每月退休金的一半不到。“公立老人院的价格很优惠,加上平时看病有公费医疗,生活没什么负担。”刘一鸣说。


老人院俯瞰图

养老:期待“老人院+老年医院”模式

最近一两年,刘一鸣没有继续住老人院。患有长期疾病的他,每月要去医院复诊一两次,疫情防控需要,现在进出老人院需要申请、隔离。“一次就要半个月,干脆暂时搬出来了。”

回到市区的家,买菜做饭都得靠自己,他和太太现在明显比在老人院时疲惫,走五分钟就要坐下来休息。“现在夫妻俩还能自理,最怕就是其中一人走不动了怎么办。”刘一鸣说,“如果老人院也有三甲水平的医院就好了。”

他所在的老人院配套了老年医院,条件已胜过绝大多数老人院。“老年医院是二级水平,处理小病小痛还可以,严重一些还得转到外面的三甲医院。”当前,老年医院正在整体扩建,规划建成后床位将达到1000张,目标是成为粤港澳大湾区具有老年医学特色的三级综合医院和全国示范性老年医院。


老年医院规划效果图

“老人院与老年医院结合的模式,可以一站式提供日常起居和医疗两大服务,真正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刘一鸣对此充满期待,“这样也减轻了外面公立医院的压力,以及年轻人的负担,很有社会价值。”目前,能够配套医院的老人院还是凤毛麟角。(应受访者要求,苏薇、黄韵、刘一鸣均为化名。)

文/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李天研图/广州日报·新花城记者:李天研广州日报·新花城编辑:张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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